作者：32师94团政治处主任禹兵

注：本文选编自11军纪念文集《苍海军魂》，原标题《老山轶事》

1984年8月至12月，我团担负防守老山主峰的任务，在四个多月的防御战斗中，击退了越军数十次的袭扰，抗住了越军不间断的炮击，经受住了恶劣气候的影响，收复了越军占领的968高地。4个多月歼敌100余名，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胜利，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圆满完成了任务，同时也发生过一些至今难以忘怀的轶事。

轶事一：

“

扔

”

地雷

，去掉

保险

，

相互比赛看谁扔得远

、

扔得准

我团四连坚守的1072高地，是全团防御阵地最靠前的阵地，位于老山主峰南侧前伸两公里多的一个山脊上，三面受敌。

正前方是越军占领的

968

高地，距我前沿阵地仅

60

米，对方咳嗽、挖工事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。

左面是越军的1058高地，间隔一条深沟。右面是南嘎越军数个阵地，中间沟坎纵深。

【红圈处为1072高地概略位置】

为防偷袭，双方都埋设了不少地雷。在四连接替友军阵地时，上级又给四连配发了一些地雷，为防越军从三面偷袭，准备将这些地雷在不同方位上埋掉。但阵地周围哪里有雷，哪里没有雷心中无数，又不能冒险去埋，一怕遭越军的袭击，二怕踩到越军埋下的地雷。

工作组的同志和四连连长兰发成想出一个办法，让战士们把地雷的保险装置去掉，顺山势往阵地外

“

扔

”

。

“扔”雷一般在夜间进行，白天看好方位和具体位置，夜间借着月光、星光向阵地外扔。

战士之间相互比赛，看谁扔得远

、

扔得准。

“扔”雷也要有技巧，既不能重复扔在一个地方，保证每平方米都有雷，前后间距适当，又不能扔得太重，以防扔重了撞击爆炸。

有的地雷就顺山势直接滚入草丛、树丛中。8月份正是雨季，下雨后，雨水冲刷树叶、泥土，自然就把“扔”的地雷埋了。

算起来，前沿阵地

50

米前后

，

平均每平方米有地雷

10

枚以上

。

有的地域

，

雷上有雷

，

可谓重雷区。

有一次，越军特工想夜间摸到我阵地上来，踩到地雷后，引起连环爆炸，四连战士同时向响雷的方向射击。

第二天，越军广播亡

3

人

，

伤

5

人，以后再也不敢来偷袭。

【作者在老山阵地】

轶事二：

穿越

“

生死线

”

，

子弹在头顶叽叽乱飞，打在堑壕噗噗直响

1072高地是老山主峰的南大门，三面都有越军占领。除前方968高地有越军的一个加强排外，西面是1058高地有越军356师149团一个连的兵力，配置有重机枪和高射机枪；东面南嘎、南老、553高地，有越军149团的数个连环阵地，中间相隔一条较深的雨裂沟；北面连接我老山主峰前出的48号阵地，中间有一道百余米长的开阔地，除了灌木丛外，没有什么大的遮挡物。

这片由48号阵地进出1072高地的开阔地，随时被1058高地上的越军，用重机枪和高射机枪封锁，战士们把它叫做“百米生死线”。虽然挖有一条壕沟，但由于地下都是岩石，也只有半米多深。

我团运送物资、弹药到1072高地，或有人员进出，一般利用夜间或雾天，白天有急事进出1072高地的人员，都要猫着腰快速跑过。越军一旦开枪，就顺势卧倒在壕沟内匍匐前进。

8月9日，四连进入1072高地刚几天，不少干部战士就出现了怕被敌人“包饺子”的思想。

经师

、

团首长同意

，

我和宣传股长邹荣禄

、

警卫员刘永章、报道员方本运

，

决定在

1072

高地住上几天。

一是做好思想工作，解决“怕”的问题；二是有团领导在阵地上，也能起到稳定干部战士情绪的作用。

进入1072高地时，我们是夜间去的，没有遇到什么麻烦，住了两天后，由于师工作组到团部，电话通知让我先返回，邹股长及方本运继续留在1072高地上。我和警卫员刘永章经过“百米生死线”时，越军发现了我们，不停地用重机枪扫射。

我们立即卧倒在半米深的堑壕内匍匐向前爬，只听见子弹在头顶上叽叽乱飞，打在堑壕边沿上

，

噗噗直响

，

掀起的泥土盖了一身一脸。

这时，四连的重机枪也向越军开火，压住了越军机枪的火力，使我们顺利通过了“百米生死线”，没有伤一人。

轶事三：

与蛇鼠亲密接触

，

鼠在前面跑，蛇在后面追

，

从脸上脖子爬过，凉冰冰麻酥酥

老山属亚热带气候，除了遍山的竹子、大树、灌木林外，就数老鼠和蛇多，在哪里都可以看到它们的踪影。

刚上阵地的一段时间，战士们往往把吃剩的饭菜随意倒在阵地周围，老鼠夜间就从四面八方前来“聚餐”。老鼠多了，蛇也就跟着来吃老鼠，喜欢吃鼠的蛇有滑鼠蛇、蝮蛇、眼镜蛇等。

阵地上，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情景：

鼠在前面跑，蛇在后面追。尤其是在夜间，战士们在坑道、猫耳洞、堑壕内睡着后，老鼠惊慌失措地从战士们身上跑过，不一会

，

蛇就跟着老鼠的足迹从战

士

们的脸上、脖子上或裸露的部位爬过，感觉凉冰冰、麻酥酥

。惊醒后，动也不敢动，任其爬过。

蛇是冷血动物，天冷了为了取暖，经常会爬到战士们的防湿被内与战士们共眠。早上起床，往往会发现一条蛇盘成一圈在脚头或什么地方，好在大部分是滑鼠蛇，无毒。当然也有毒性大的，如眼镜蛇、蝮蛇、竹叶青、金环蛇、银环蛇之类。

战士们都配备有预防蛇伤的药，各营卫生所和团卫生队也配有抗蛇毒血清，一旦被蛇咬，都可以及时处理。

刚上阵地，发现鼠、蛇时往往都用刺刀或棍子将其打死，后来宣传蛇是保护动物后，战士们一旦在堑壕内发现，就用夹子将其捉住，装入空压缩干粮筒内，托到昆明办事的人员送到动物园。

我团先后送了不少眼镜蛇

、

竹叶青、穿山甲、竹鼠、

鹰

嘴乌龟

、獭

猴等动物到昆明动物园，春城晚报专门进行了

报道

。

发现乱倒饭菜引来鼠蛇这个问题后，团部及时作出规定，严禁将剩饭菜倒在露天，粪便必须深埋，剩饭菜交送饭的同志带下山，以后就较少出现老鼠来“聚餐”的事，蛇也随之少了许多。

【1984年9月，昆明军区向坚守在老山、者阴山、八里河东山的前线指挥员发放中秋月饼，这是老兵珍藏的月饼盒】

轶事

四

：中秋

坑道联欢会

，

坑道外炮火激烈，坑道内欢歌笑语

9月11日，是传统节日中秋节，我和军区政治部蔡朝东干事、宣传股邹荣禄股长，以及一连部分干部战士在一连三排坚守的1153高地坑道内，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“庆中秋、迎国庆”坑道联欢会。

【蔡朝东给战士们教唱《我爱老山兰》。蔡朝东后来成为著名的演讲家，以宣传老山精神为己任】

各班选出了代表，分散坐在隐蔽部和坑道内的空子弹箱、空手榴弹箱以及用粗竹子砍成一节一节用以替代凳子的竹筒上。晚上8点，联欢会正式开始，由邹股长主持，蔡朝东干事开场白后，首先唱了由他和邹荣禄股长作词，师宣传科雷鸣干事作曲的《我爱老山兰》，赢得了大家阵阵掌声。

我接着唱了当时开始流行的《十五的月亮》，一连连长王作仁，指导员张吉亮，三排长毛金满，战士马少华等同志，先后演唱了富有民族风情的歌曲和具有地方特色的小调，有的同志还现场扭起了秧歌，跳起了跺脚舞。

联欢会开得正火热时，越军对坚守在那拉口子方向的我

96

团诸阵地进行炮击。

可能是因为中秋节越军以为阵地上的人员，都会出坑道观赏明月的原因吧，我方炮兵也马上开炮予以还击。

坑道外双方炮火打得激烈，坑道内联欢会欢歌笑语

，

异常热闹。

一连三排坚守的1153高地，距越军阵地约100米，接防时只有几个单人掩体和几段堑壕。为使阵地连成一片，在副连长蔡锋进和排长毛金满的带领下，硬是用几把铁锹、锄头，冒着敌人冷枪冷炮的袭扰，挖出了环形工事，搭建了能抗击122榴弹炮轰击的指挥所、隐蔽部、储弹室，把阵地建设成能打、能藏、能娱乐的阵地。

11军副政委杨德富由我陪同，专程参观了该排阵地，给予了充分的肯定，后被师、团评为模范阵地。

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，我们特意安排在一连三排举办战地联欢会，鼓舞士气，激发斗志。这次联欢会被蔡朝东干事现场录音，加上三连、六连、特务连等连队开的联欢会实况录音，编入了老山战区阵地联欢会节目中，剪辑整理后下发到战区各部队。